走访回来已经四天了,17号那天在博里说,关于大山里的记忆一定会细述,只是迟迟未能敲出第一个字。
(似乎今天还是不能写出一点关于大山的文字,因为心情有些烦乱,于是再次搁下于2006.12.21 23:37)
这几日一直在重复的听着《小小的梦想》。
‘遥远山那边的小小的你,有着小小的梦想
洁白的纸张和漂亮的衣裳,童话穿越的童年和最美的愿望
我多想给你渴望的阳光,我多想把我的梦和你分享
……’
15号那天,我们举行了简短的物流首发仪式,10点整一行11人准时出发了。山里的天黑的很早,也很突然,没有一个转圜的过程,说黑天就黑下来了。我们到达张冲中心学校的时候已经19点,那里的人用鞭炮声表示了对我们的欢迎。因为第二天我们要去三个小学,还有几个孩子家,所以当晚我们就决定把书籍整理好,分成三部分,以便第二天带去各个小学。
整理完毕,时间已经很晚。我们从中心校步行回住宿的地方,虽然有些疲惫,但我们却感到幸福和快乐。
山里的夜很深很深,那里没有路灯,却有星光为我们照亮脚下的路。我喜欢抬头看天空,一直都沉溺于那种快乐中,于是来到山里,这里的天空自然不能不看。这里的星星很亮,似乎离我们很近,触手可及。那种夜空的美是一辈子被困在石城中的我们无法想象的。那样的夜空的美有很强的震撼力,让我的心豁然开朗。
16号清晨,我们首先到达的小学叫黄楼小学,这个学校只有三间土房,一侧是山,一面是水,风景很美,而坐落其中的这个小学和学校前面飘着的五星红旗,看着却让人觉得心酸。三间房子有两间是教室,中间有一个很小的屋子作为老师的办公室。那里只有19个孩子,从学前班到三年级,学前班和二年级的孩子用一个教室,一年级和三年级的孩子用一个教室。那里只有两个老师,我们问他们学生混杂在一起怎么上课,他们说:“一年级的孩子上课,三年级的写作业,三年级的上课,一年级的写作业。”这样的教学如何能做好呢,孩子如何能不受到影响呢?可是他们没有办法,因为他们只有那样的条件。我们给孩子们分发了新的练习本和铅笔,我告诉他们要说谢谢。我说:“小朋友们,今天我们给你们带来了新的练习本,新的铅笔,首先你们要在封面上写上自己的校名和你们的名字。然后,我希望你们要爱惜这个练习本,请不要在本子上乱写乱画,我希望你们写下你们的愿望,还有对叔叔阿姨想要说的话,心里的话,如果有不会写的字请用拼音代替。也许你们现在不明白我的意思,但我希望你们可以记住我的话。最后我希望你们说一句‘我们今天很开心’。”孩子们很整齐的说:“我们今天很开心!”我说:“谢谢你们!”在黄楼小学建好了图书室,我们又紧接着来到了西石小学。
西石小学是一所希望小学,学校是新建的。远远望去,那个小学真的是还挺不错的,只是那里依然没有图书室,孩子们没有课外书看。遗憾的是,我没有在这所希望小学前的空地上看见五星红旗。我问那里的孩子:“你们知道国旗是什么吗?”孩子很茫然的摇摇头,我的心里有些惶恐,这里的孩子居然连国旗都不知道,居然连国歌都不会唱,这里的孩子究竟在接受怎样的教育?在西石建好图书室,我们分成两组走访了几个孩子。接着我们去了最后一个小学,山那头的竹马小学。
竹马小学和黄楼小学的情况差不多,不同的是竹马坐落在一个高山上。学校前面的土坡上长着一棵树,这个季节山里依然很绿,但这棵树却落光了叶子,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在风中微颤,给人苍老的感觉。或许这棵老树见证了竹马的成长,映射了竹马那令人心酸的历史。在竹马我们见到了一个叫杨影的孩子,几年前的视网膜肿瘤,使得这个孩子失去了左眼,然而幸运的是这个肿瘤是良性的,孩子还是可以用右眼看见这个美丽的世界。我用手机给孩子拍了照,并告诉她:“妹妹你来看自己的照片,你看你是很漂亮的女孩,你要记住你可以很美丽的活着。”
离开竹马小学我们继续走访了几个孩子,很巧合的是我们走访的最后一个孩子是杨影。因为杨影几年前的眼疾,她的母亲患上了精神分裂症,父亲退役之后,因为要照顾家庭而无法外出打工,家里几乎没有经济来源。而杨影的手术更让这个穷困的家庭背上了沉重的债务。或许可以用悲惨来形容这个家庭,但孩子依然坚持读着书。
走访的时候我们与孩子们的交流很少,与杨影也一样。但我给杨影说的话是那一天中最让自己动容的话。
我说:“妹妹,姐姐今天教给你十个字,我希望你能牢牢记着。首先是‘你好’,妹妹,总有一天你会走出大山,走去山外面的世界,你要学会跟人问好,见到别人要说‘你好’;然后是‘请’,当你需要别人的帮助时,要对别人说请你帮助我;然后是‘谢谢’,别人给了你帮助,所以你要学会感恩,学会说‘谢谢’。这里是五个字,接下来是‘对不起’,妹妹,你应该知道你的妈妈身体不好,所以要记住不要惹妈妈生气,不要让她为你着急担心,如果你不小心惹妈妈伤心了,你要对妈妈说‘对不起’,她一定会觉得幸福;最后,该说再见了,妹妹,叔叔阿姨们要离开了,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还会来看你,但我们会记住你。高高兴兴的和我们说再见吧!”
杨影:“叔叔阿姨再见!”
从决定参加这次走访开始,就一直一直都告诉自己,不要在孩子面前落泪。当看着孩子们时我的心酸,当看到麦民的行动时我的感动,我都强忍住了眼泪。只是当我们离开的时候,孩子的母亲哭了。因为感动,因为伤心,又或许因为曾经她对生活感到失望甚至绝望,又因为我们的走访让她似乎看到了希望,孩子的希望。匆忙离开孩子的视线,我的泪瞬间滑下。回竹马小学的路上,我一个人走在队伍的最后,模糊的看着远处的山,努力让自己冷静。
当我踏上竹马小学旁边的山坡,我又一次克制不住眼泪。我避开同伴,径直走到那棵老树下,依然眺望远方。想着那个孩子,心情久久不能平复。 对于杨影这个孩子,或许是我投入了太多的私人感情。从那里回来至今,我依然无法忘记当日的情景。孩子的眼神深深的刻在我的脑海里,挥之不去。她清澈简单的右眼,却透出无助、茫然的眼神,或许因为大山的阻隔,她无法看到自己的未来。因而她看不到自己的路,因而她的生命变得迷茫。 我不知道我还能不能见到这个孩子,但我想,我忘不了她,她的眼神。这个孩子会成为我一辈子的牵挂。 ‘牵起我们的手,点燃我们的爱 让你所有的梦想和所有的愿望 都插上蝴蝶的翅膀 走过一片麦田 为你搭建一个美丽的天堂 ……’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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